考文运思专栏17：考试体作文遭遇“文学挫”怎么办

考试体作文遭遇“文学挫”怎么办

文/朱伯荣

高考作文强调“明确文体”，主要是针对网络聊天（包括微信说事）泛滥，很多学生的作文语言随笔乱说的现象比较严重才特别提出来的。我认为，近年高考作文写作要求中做“明确文体”那样的规定，并不是禁止高中生写杂文。

遗憾的是，自2017年提出高考作文要强调文体色彩之后，一些应考作文遭遇了“文学挫”。

所谓“文学挫”，一方面是指考生因为在所写的议论文中包含了比较强烈的文学色彩而被判成低分，考试作文遭到挫败；另一方面也指高中校园的文学爱好者，平时爱好写作，可能常有文学习作发表，他们在高考写作时文学细胞跃动，也尝试“文学创作”，而有时因考试题目材料与命题指向的限制等，不宜写文学色彩浓郁的文章，如果一意孤行，南辕北辙，可能写成不伦不类的文字，结果被判低分，遭受重大挫折。

让我们先来看2017年某省高考作文题与一篇作文的得分起落情况。

阅读下面文字，根据要求作文。

有位作家说，人要读三本大书：一本是“有字之书”，一本是“无字之书”，一本是“心灵之书”。

对此你有什么思考？写一篇文章，请对作家的看法加以评说。

例文：

把握共性与个性，砥砺前行   

文/一考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谓“有字之书”，即别人的思想，别人的文字可以观，可以兴，可以映照自己的人生，帮我们在人生的“无字之书”上打上一点淡淡的底稿，甚至渲染一些云雾缭绕，而经我们自身经验之笔书写，一经思维的勾勒，就会流泻下森林的氤氲，风车的繁语，（文中套黄的文字是高考阅卷专家组转发给全体作文阅卷人“引以为鉴”时所加。专家们认为这些语句“明显是文学语体，与文体不符合”。而苏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一课文《获得教养的途径》中写道：“昨天的花园、公园或原始密林，今天或明天将变为一座庙堂，一座有着无数的殿宇和院落的庙堂；一切民族和时代的精神都聚集其中，都等待着新的召唤和复苏。”——愚以为高考作文阅卷专家组批评的语句，与课文有关语句的意境类似，本作文被大幅降分，实在是遇到了冤大头。以下括号中的引文均出自该课文）成了我们自身独一无二的“心灵之书”。

所以，与其说这是人生的三本大书，不妨将其看作人生这部有如斑斓锦缎的书中（下划线系笔者所加，下同）三个熠熠闪光的篇章，同时，这三个篇章并不相互独立，而是互相充实、提升，并凝聚成人生这斑斓锦缎中（“交织成的斑谰锦缎中”）最夺目的一卷。

 诚如赫尔曼﹒黑塞所言：“对任何一个思想家的任何一篇著作的阅读，都会使你感到充实与满足——不是因为获得了僵死的知识，而是有了鲜活的意识与理解。”（“每一位思想家的每一部著作，每一位诗人的每一个诗篇，过一些年都会对读者呈现出新的、变化了的面貌，都将得到新的理解”）他人的文字不是仅仅被囿在书本的字形，更是一种可以帮助我们正确认识过去，发现生活的意义，并以大无畏的心态迎接未来的鲜活的意识——他有呼吸，有体温，他微微的喘息，翕动的鼻翼，如此清晰，只要我们带着书写自己这本无字之书的好奇与憧憬去与其他伟大的思想交流，就会领会到人类所思所求的广阔与丰盈，从而在自己与整个人类之间建立起一种息息相关的联系，使自己的心脏随整个人类心脏的跳动而跳动。在人类的共性之中把握自己的个性，书写自己的无字人生，形成自己的心灵财富，当这种财富用文字来体现时，便又成了他人的“有字之书”，并借此贡献出人类的共性与自己的个性。（“对思想家或作家的每一部杰作的深入理解，都会使你感到满足和幸福——不是因为获得了僵死的知识，而是有了鲜活的意识和理解。对于我们来说，问题不在于尽可能地多读和多知道，而在于自由地选择我们个人闲暇时能完全沉溺其中的杰作，领略人类所思、所求的广阔和丰盈，从而在自己与整个人类之间，建立起息息相通的生动联系，使自己的心脏随着人类心脏的跳动而跳动”）

这，归根到底是一切生活的意义，假如活着不只为了满足赤裸裸的需求的话。（“这，归根到底是一切生活的意义，如果活着不仅仅为着满足那些赤裸裸的需要的话。”）

 当我们书写人生这“无字之书”时，岂能不回到“有字之书”去汲取精神上的养分？又岂会不将自己人生的经验凝炼成“心灵之书”以时时勖勉自己？这类经验的写作又时常会使以前读的有字之书得到新的理解，唤起新的共鸣，（“在自己与整个人类之间，建立起息息相通的生动联系，使自己的心脏随着人类心脏的跳动而跳动”）这种共鸣正是让我们的心灵着迷不已以及受益不止的东西；世界上各民族的成百上千种语言都在呼唤同一个神灵，怀着同一些梦想，忍受着相同的痛苦。在数千年不计其数的语言和文字组成的斑斓锦缎中，在一些彻悟的瞬间，我们会看到一个承载着矛盾与个性的统一的人类的容颜。（“世界各民族的成千上万种声音都追求同一个目标，都以不同的名称呼唤着同一些神灵，怀着同一些梦想，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在数千年来不计其数的语言和书籍交织成的斑谰锦缎中，在一些个突然彻悟的瞬间，真正的读者会看见一个极其崇高的超现实的幻象，看见那由千百种矛盾的表情神奇地统一起来的人类的容颜”）

有字无字，归根到底，都会化成你心灵的养花泥，在满载着共性的博大与个性的奇妙中砥砺前行，开出一朵灿烂的人生之花！（“看出它全部的美和魅力正是基于这种独特性和个性”） 

总评：

这篇考场文章开头通过引用与解释“有字之书”，作为下一段提出中心论点的背景，随后用生动的语言，说明“三种书”是“互相充实、提升”的看法。也就如标题所揭示的，把握“三本书”的共性，促进自我心灵之书，促进自己的“个性”，砥砺前行。

应该说，这篇考场作文前两段写明了其看法“是什么”。第三段先论述“有字之书”能使我们完善（“形成自己的心灵财富”），又去影响他人（“便又成了他人的‘有字之书’”）这样的分论点。然后由假设复句构成的独句段，对上一段作出了小结。第五段又论述人生需要回到“有字之书”去汲取精神上的养分，提升自己的“心灵之书”的水准的分论点。全文最后一段得出结论，指出要用“有字之书”与“无字之书”作为精神养料，使自己的“心灵之书”开出“人生之花”。 

实事求是地说，该文的中心论点是明确的，本论部分的两个分论点也较好地解释与支撑了中心论点，是围绕“为什么”来论述的，最后说明自己认为应该“怎么办”，也符合考试体作文的结构特点。而且文中的“共性”指三本书都能教人进步的特点，“个性”则指自我的“心灵之书”，即自己的成长过程，这一点说得比较清楚，也没有什么不妥。

文中虽有大量的文学语言，但是，从上面的对照分析中可以看出，那些文学语言基本上源自学过的课文。这样的文学语言，课文作者、诺贝尔奖获得者赫尔曼﹒黑塞能用来讲道理，我们的考生（学生）为什么不能？再说，我们的学生都学习过鲁迅的杂文《拿来主义》，那些课文都是富有文学性的论述文！

应当看到，明确地用形象生动的语言，即用杂文的笔调来写论述文，与那些不大会写论述文，只会写叙述描写之类文字的高中生，其逻辑思维能力与写作水平显然不能相提并论。

 评卷权威人士指出：“这篇作文显然写的是论述类文章，然而，现在我们加上着重号的语言，明显是文学语体，与文体不符合。就凭这一点，这篇作文就不能上50分。”还说：“这篇作文我们是抽查发现的，三位老师打了51、58、43分，前面两位老师（指评卷小组的一评、二评）显然被这篇作文的‘美丽语言’迷惑。”

网上有一家“名师工作室”的点评指出：“这是一篇从55分（一类卷）拉到43分（四类卷）的作文。”文章可贵之处非常明显，一是考生对“三书”内涵的阐释是明确的。二是对“三书”之间的关系的理解是正确的。三是阅读有一定的积累。四是语言的驾驭能力较强。这篇作文的一评与二评分别打了51与58，依据事先设定的规则，系统自动取了平均值55分；后来抽查时打了43分，最后就判定为43分。

对策：

众所周知，写作的本质功能是为读者服务，心中要有读者是重要原则。而高考写作的“读者”就是阅卷老师。各省高考作文阅卷大多由高校老师主导，而一些高校老师并不一定对前一阵子全国高中语文教材“一纲多本”的实际情况有充分的了解。具体一点来说，他们可能也不大了解特定省份的高中学生所学的语文课本中有诺贝尔奖获得者、瑞士文学家赫尔曼﹒黑塞写的《获得教学的途径》那篇课文，也不了解考生对爱读课文已经熟读成诵、下笔时对课文的思想内容与语言形式已经融会贯通、一些合适的语句能够信手拈来的特殊情况。

但高考阅卷组最后打出的分数又是不能改变的。这就告诫高中生朋友：以后参加高考回答作文题时对文体的把握要慎之又慎。

为了尽量能够获得与自己的写作才华相匹配的成绩，同学们可以多与任课老师探讨。

总而言之，写作高考作文应将“保险”作为首要选项，努力写作符合阅卷要求的作文。俗话说，要“看菜吃饭，量体裁衣”。至于杂文以及其他实验性质的文学性突出的文本，大可在闲暇之余练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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