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文运思29：考试体作文题目的“京派”与“海派”及其对策

考试体作文题目的“京派”与“海派”及其对策

文/朱伯荣

考试体作文题目的“京派”或“海派”，是笔者在较长时期中跟踪研究了全国不同地区的高考作文题目的风格特色后形成的观念。就这几年的情况来说，“京派”高考作文题主要包括全国卷Ⅰ、Ⅱ、Ⅲ和京、津卷，“海派”高考作文题主要包括江、浙、沪卷。

“京派”高考作文题直接地体现大语文的特点，题目比较注重宏观与高度概括的表述。譬如：2019年全国卷Ⅰ关于民生与劳动，卷Ⅱ从五四运动以后的五个历史节点中选择一个来论述中国青年的使命，北京卷“文明的韧性”“2019的色彩”（选一），天津卷要求从人民共和国创建史上做出巨大贡献的方志敏、陶行知、黄大年的名言中看中国一定有可赞美的光明前途。上述题目都体现出大语文的特色。又如：2018年全国卷Ⅰ“世纪宝宝的追梦与圆梦”，卷Ⅲ根据三条标语口号写作，北京卷“新时代青年的发展成长”“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选一）。再如：2017年全国卷Ⅰ根据“中国关键词”来写作，卷Ⅱ根据“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等名句立意作文，北京卷“说纽带”“共和国，我为你拍照”（选一），天津卷要求通过“重读长辈这部书”来表述时代、人生、心灵的关系。上述连续两年的这些题目都体现了“京派”高考作文题“观乎人文，化成天下”的特点。

至于“海派”高考作文题，则大多是宏观与微观相结合，引导考生从一滴水中领略太阳的光辉，暗示要通过生活的细节来反映时代的进步，可以说是“精”领风骚，别具一格。为了避免猜题、押题，在立德树人的总要求下，命题思路由博而约，巧辟蹊径，在充分体现人文精神的路子上，苦心孤诣，走到了曲径通幽的境界。譬如：2019年上海卷“寻找‘中国味’”从宏观的“中国”走向了微观的“味”，浙江卷要求论述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江苏卷写出“五味调和，共存相生”的奥秘；又如：2018年上海卷要求讲清“需要”与“被需要”的相辅相成，江苏卷要求阐述语言与文明的关系，都体现了“海派”的特点。再如：2017年上海卷要求“预测未来”，浙江卷提示“人生要读有字书、无字书、心灵书”，江苏卷记述“车辆与时代变迁”，都体现了“海派”细致入微而又见微知著的特点。

根据“京派”与“海派”高考作文题特点，特定省份的考生，应当从上述实际情况出发，仔细审题，科学合理地选材，精心地构思，努力写出符合命题意图及其命题者指导阅卷者把握住的优秀作文标准的作文。

采用“京派”卷的省份的考生，应当加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方面的演练，同时也要有意识地进行由宏观到微观的思维训导，学习运用从一般到特殊、再从特殊到一般的演绎与归纳相结合的逻辑思维方法。也可以有意识地进行从特殊到一般的逻辑归纳思维的训练。最好是上述各类作文的写法都应当训练有素，做到成竹在胸。

采用“海派”卷的省份的考生，在参加诸如学校、班级以及文化社团里辩论会的思辨论述的同时，着重训练自己思维的精细化，注重对生活细节的叙述与分析，要学习把大道理化小，把小道理说透的技能。在练写生活故事时，要注意生活细节这个细胞与时代、社会这个肌体健康的关系，要特别注重作文的特色。这是“海派”高考作文题所暗示的，也是阅卷现场评分者所渴望与欣赏的。

以上是对“京派”“海派”两个流派的高考作文题风格特色以及不同题目所要求的优秀作文形态样式的大致研究。当然，也不能排除特定的高考作文题的“变异”。比如：2019年全国卷Ⅲ的看图作文、2018年浙江卷的“浙江精神”之类题目也要有所防备。也就是说，在作文备考时，“宏观写作”与“微观写作”两手都要练，两手都要硬，以便在考场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恢恢乎游刃有余。

下面结合2019年两个分别体现“京派”与“海派”的高考作文题和两篇相应的满分作文来进一步分析。

2019年北京卷（两题之一）

“韧性”是指物体柔软坚实、不易折断的性质。中华文明历经风雨，绵延至今，体现出“韧”的精神。回顾漫长的中国历史，每逢关键时刻，这种文明的韧性体现得尤其明显。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更需要激发出这种文明的韧性。

请以“文明的韧性”为题，写一篇议论文。可以从中国的历史变迁、思想文化、语言文字、文学艺术、社会生活及中国人的品格等角度，谈谈你的思考。

要求：观点明确，论据充分，论证合理。

满分作文：

文明的韧性

文/北京一考生

“韧性”是指物体柔软结实、不易折断的性质。那文明的韧性又是什么呢？文明如光，文字如灯，文明的传承，特别是久远文明的延续，靠的是文字的传播；如果没有文字的出现，再优秀的文明也有可能中途失传。可见，文明的韧性需要文字这个载体。（以论题的含义作为背景，然后通过“可见”一词引出中心论点。论点中的“文字”作为全称判断来使用，可见其外延之广）

在我们地球村里有着诸多先进的文明与文字。（这个分论点仍然属于宏观论述，下文连续列举三个文明古国的名字亦然）古埃及帝国有象形文字，古代巴比伦有楔形文字，古老中国有汉字。但时间如同一块磨刀石，经过岁月的洗礼，很多古老的文字一一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毫无韧性，嘎嘣一下，粉身碎骨。唯独我们中华民族的汉字得以流传下来，文明的韧性没有被岁月这把杀猪刀割断，靠着绵绵的韧性，延续至今。

秦朝的“书同文”让文明韧性增强。（上述分论点还是属于宏大论述）中华大地上，曾经靠着结绳记事传承文明，但这明显不给力。最初出现的是殷墟甲骨文。这些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见证了中国文明的历史悠久之美。这段时间，虽谈不上优秀，但韧丝不断。为了让文字更加利于交流，一代雄才秦始皇，开始了“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书同文字。”（前一分句说明目的是“为了让文字更加利于交流”，后面却列举了“一法度”与“衡石丈尺”，前后不搭，逻辑上不对应。“车同轨”跟前面的目的无涉）中华文明从此步入了动力强劲的快车道，韧性从此更韧。

文明的韧性体现为文字的演变之美。（分论点三依然是属于全景式论述）文字在演变的过程中，跟着文明的步伐，不断进化和发展。从甲骨文到金文、到小篆、到隶书、到草书和楷书，文字逐渐变成了美的艺术，成为了中华文明独有的书法艺术。像一杯美酒，醇香浓郁，令人陶醉。例如王羲之的《兰亭序》（这个例子可以说是“微观”）就是典型代表作品。里面的字，或端庄大气，青松挺立；或勾画了了，龙飞凤舞；或豕突狼奔，各具形态；或古朴笨拙，暗含哲理。

文字的消失，就是对文明韧性的破坏。（分论点四仍是宏大论述。下文仍是对日寇侵华时期实行文化侵略与奴化教育的论述）在日本进攻中国时，中国东三省被长期霸占，日本人深知中国文明的坚韧，居然对满洲国里的小孩，从出生起就改用日语教育，上学一律写日本文字，妄图实行语言霸权和奴化教育，结果幸好没有成功，否则中华文明由此割裂。可见，文明的韧性首先是语言的韧性，对语言和文字韧性的保护，就是对文明韧性的保护。

值得庆幸的是，曾经一统天下的英语不再是世界唯一的用语，越来越多的人更加喜欢汉字。随着中国文明韧性的增强，孔子学院在也在世界各地纷纷设立。从2004年全球首家孔子学院在韩国首尔正式设立起，截止2018年，中国已在154个国家和地区建立548所孔子学院。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汉字誉满世界，表明中国文明韧性更韧、地位更高。（这一段既是论述，又是小结，指出随着历史的发展，中国文明韧性更韧，在国际历史上地位更高）

总评

本文最大特点是论述的宏观性，论据古今中外，无所不有。作者视野很“开阔”，符合“京派”高考作文命题者口味和评卷人的喜好。

平心而论，全文扣题很紧，引论就完成了“文明”与“文字”的切合，论证的着眼点鲜明，论述的着力点明确，虽然多数论据意蕴宏大，但大多能围绕论点来写，“大”与“大”匹配。

尽管有些地方语句比较生硬，半通不通，如“典型代表作品”这样的说法；也有的地方用词明显不当，如“在日本进攻中国时”一语中的“进攻”应为“侵略”，“中国东三省被长期霸占”此句与前一句也不搭。但总的来说，作者的语言能够自出机杼，没有流行的大话、套话，的确是一篇值得称赞的比较优秀的考场作文。

2019年上海卷：

倾听了不同国家的音乐，接触了不同风格的异域音调，我由此对音乐的“中国味”有了更深刻的感受，从而更有意识地去寻找“中国味”。

这段话可以启发人们如何去认识事物。请写一篇文章，谈谈你对上述材料的思考和感悟。要求：（1）自拟题目；（2）不少于800字。

满分作文：

心的归属

（上海卷这一年的高考作文题要求挖掘音乐文化中丰富而深刻的含义。本文作者则进一步作了微观的求索，拟出了如此细巧的文题，可见其对命题者意图以及阅卷者对优秀作文的要求早已心领神会）

文/上海一考生

“如果说国际路线的英文歌是我的翅膀，可以带我飞得更远；哪传统的中文，传统的东方神韵就是我的根，可以带我回家。”这是歌手张靓颖在第三届全球风格论坛的演讲的一句话。（紧扣题干的引导语，引用歌手的话语作立论背景，文思细致，体现了“海派”特色）在我看来，她的话让我更坚定地认为，无论走多远走多久，心的归属都会是最初的起点。（所引出的中心论点也十分独特、独到）

中国，具有她独特的“味道”。（分论点扣题紧切，然后的论证也围绕音乐中的“中国味”展开）正所谓倾听不同国家的音乐，接触不同风格的异域音调，才能更有意识地去寻找“中国味”。“倾听”不是简单的听，是在开放的心态下去理解，而“不同风格”意味着现代文明有着巨大差异，才需要我们有自己见解地去感受，认知属于中国的味道。

首先，我想来谈谈“中国味”。上下五千年，中国是不断发展的，也在不断开放。而所谓的“中国味”，也许是一首《青花瓷》，也许是上海的小弄堂，又或许是一段京口相声，四川的大熊猫。我们谁都不可否认，“中国味”是缤纷多彩，好比说年初的《流浪地球》，中国式的科幻迈出了崭新的一步。这意味着“中国味”发展向更广的领域，更高的层次，既有传统的保留，更有新的发展。（本段的论述体现出“意在笔先，趣在法外”的作文诀窍，特别是讲述名曲《青花瓷》，又顺带谈论京口相声等文化艺术样式，丰富了文章内容）

然而当下，有越来越多的人面对不同风格的地域文化时失去了自己的思想。要么盲从，要么固守，前者缺乏思考，没有主见，终寻求不到自己想要的；后者固执己见，一味的坚守终会被时代发展的潮流所淘汰。因此，在我看来，应该既不迷失自我，又勇于接受他者。（上述两段论述之后，用小结词“因此”引出本文第二个分论点，且用“既……，又……”并列复句来表达，体现出思维的细致周全）

认识事物分为三个层次，首先应当是认识自我。老子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想要知人，首先要自知。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了解，何谈去了解他人？认清自己的地位、水平，进而取别人之所长，避别人之所短，才能更好地调整、提升自己。其次是认识社会。社会，简单说来是人的集合，故认识社会的基础就在于认识自我和他人。社会中需要的是良性竞争，各种观点相互整合、融为一体是在认识社会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点。最后我想来谈谈认识世界。认识世界更需要我们突破认知的局限性，因为有地域、文化、种族的差异，准确地认识世界才变得更为艰难，这世界多元化的发展下，国与国的交流更加密切。视觉从单一变为多方位的，也让人们有了更多选择的空间，但唯一保持不变的应是以发展的眼光看世界，拿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而言，中国主动地与沿线国家发展经济合作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与责任共同体，因为对其他国家、事物的开放与包容，我们才可以接纳并认识一个全面的世界。（本段从认识事物要认清自己、认识社会、认识世界三个层次来周密论述上文从音乐中抽象出来的“中国味”的文化意义，使思想内容得到拓展，使中心论点得以升华）

开放与包容，我相信是中国走过这么多年来越来越强大的原因，也是中国人可以对中国文化引以为豪的自信，即使是在如此多元化的世界里，我们依旧可以热爱并弘扬中国文化，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到绚丽的世界，对于新鲜事物，我们热情地接受并欢迎，可心中那一方净土为“中国味”而保留，因为那恰恰就是我们所有中国人心的归宿。（小结全文。将“中国味”中的开放包容与心中坚守净土结合起来说，紧扣住所拟标题含义）

总评

本文立意精准，观点鲜明，论据实在，论述细致，结构圆满。特别是在论证过程中，注意从具体的生活现象与社会细节切入，举重以轻，以轻博重，体现了海派高考作文题所期待的海派作文细致入微、丝丝入扣、微妙动人的特点。

文章作为引论与结论部分的首尾两段，与一般论述文的写法一样。本论部分的2、3、4、5段布局很有特点。分论点一的揭示以及论证与一般论述文也一样，分论点二却安排在3、4两段后的小结中。更奇特的是，在3、4两段构成的这个小的论证过程中，层次的首句说“首先，我想来谈谈‘中国味’”，这怎么会是“首先”呢？有点石破天惊的味道。第5段一长段构成的第三个小的论证过程的首句“认识事物分为三个层次”，这其实是承第3段的“首先”之后的“其次”，作者却不说“其次”，是因为接下来具体论述三个层次的过程中，果真有“首先”“其次”“最后”的顺序布局。从这样的行文中，可见作者思想和思维过程及其措辞的灵活性，这又是“趣在法外”。而且，这又恰恰是海派作文出神入化不拘泥、听唱新翻杨柳枝的特色之所在。

作者微信公众号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