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文运思专栏21：考试体作文的情感

考试体作文的情感

 文/朱伯荣

文章不是无情物，考试体作文亦然。怎样在应试时写出真情实感？

首先是立意时就要贴近自己的思想情感。白居易16岁参加殿试时拿到《赋得古原草送别》一题，结合自己对生活的体验，确定了写野草的卑微而又有顽强生命力的特点的主题，再联系人们在芳草萋萋的情景下送别的情感，写出了流传千古的“考试体作文”：“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1930年，臧克家报考青岛大学，时任青岛大学文学院院长兼中文系主任、诗人闻一多，出了《你为什么投考青岛大学》与《杂感》两道作文题（任选其一）。臧克家在写完前一题后，又情不自禁地写了另一题《杂感》：“人生永远追寻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这则微型考试体作文打动了命题者、阅卷者闻一多教授。闻一多从这三句话中看到了作者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文学潜质，结合另外试题的解答情况，给出了当年报考青岛大学语文科的最高分——98分（满分100分），当时尽管臧克家数学考了0分，但青岛大学还是破格录取了他，成就了一位杰出诗人。

    除个别的历史时期（如唐朝科举考试时主要考诗歌创作）外，出于考试作文的性质与考试的目的，这种写作大多要求写论述类。考生在确立中心论点时，也要贴近自己的思想情感，紧密结合自己对生活现实及其思想观念的看法，努力避免凌空蹈虚。现代高考试题为了让所有应试者有话可说，往往有很强的概念性，且有一定的抽象性。如2019年高考全国Ⅰ卷要求就“热爱劳动，从我做起”的主旨谈认识与思考，全国Ⅱ卷，或要求根据时代背景与历史知识，或根据新时代新青年的思想情感，或预测国家的发展形势来表达看法；北京卷要求论述中华文明的韧性或我国2019的色彩；天津卷要求就方志敏、陶行知、黄大年他们忧国忧民、为国奉献的思想和行为来写作；上海卷要求谈音乐中的中国味；等等。上述题型，有些自身就是务实的，有些即使务虚，也应当虚者实之，无论哪种情况，写作时都应情郁于中而发之于外。

    其次，取材应贴近自己的情感经历，贴近自己对生活的感悟与体验。2018年高考湖北一考生的满分作文《新世纪·新梦想·新中国——致中国新青年的一封信》正文开头第一段就写道：“恭喜你们迈上成人的台阶！在你们欢庆成人之际，中国也实现了社会主义基本现代化，举国同庆！你们生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你们尚未出生时，中国已有世界最高互联网普及率，在你们牙牙学语时，中国已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如今，在你们长大成人之时，社会主义已迈向新纪元。时代的伟大给与了你们空前的际遇。同时，你们也还肩负着伟大时代的梦想与使命。”该考生根据写作要求采用了书信体裁，与“读者”见信如见人地交谈。作者的着眼点虽然落在2035年18岁的一代人，但在回顾新世纪18年以来祖国建设的伟大成就时，选择的是自己18年以来的见闻、体验与感受。如“恭喜你们迈上成人的台阶”正是自己也是一般同学在学校举行成人仪式时的情感，“在你们长大成人之时，社会主义已迈向新纪元”这样的描述，其实说的不是2035年的情景，而是新世纪初的情况。

其三，遣词造句要与自己的情感、态度、价值观相结合，写出自己对客观事物的独到认识和独特看法，力避程式化的新闻语言。2017年上海一考生的优秀作文《书写自己的命运》这方面就做得比较好。该文在第4、5、6段写道：

我始终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音乐王子贝多芬在失聪后，有人说，天才就此陨落。他的命运交响曲敲碎了流言蜚语；有人预测说亚洲人永远不能在短跑上有所建树，而飞人刘翔却两夺金牌，站在了世界之巅……

哪一个成功的人的背后没有几句非议，几声议论，甚至不会好意的中伤，倘若都轻信他人对自己生活的预测，那么我想问，人究竟是为谁而活呢？

面对流言蜚语，如果说选择默默接受，认定自己就是他们所说的那样，那么你真的有可能就是那样了；若能有破釜沉舟之决心。凭借着水滴石穿的毅力。必能如荀子所说的，“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何况你可能不是驽马，而是一片千里驹呢？

这里的前两段集中展现了该考生的情感、态度，写出自己的坚定信念，后一段则写出了对流言蜚语应有的蔑视，明确表达出对是非对错的判断，体现了作者的价值观念。

下面结合2019年全国卷1的满分作文来深入分析。

满分作文

茧

文/一考生

复兴中学的同学们：

大家好！（问候语单独一段，规范，得体）

相信同学们早就已经发现，如今的时代，正是一个科技的时代，是一个机器代替人工的时代。我们注意到大厦高楼纷纷建起，注意到自动驾驶惊艳登场，注意到手机上的快捷信息，可在座的同学们，你们有谁注意到工人、农民乃至父母手上的那一层茧？（从概述时代背景到揭示主题，水到渠成）

前段时间，我父亲从外务工回来。我一边玩着新买的手机一边与父亲攀谈，我问父亲一月能挣多少。父亲迟疑了一会说：“一万。”一个月一万的确不少。我笑道挣的真多，（此处引述语言，写法可规范些，“笑道”后用逗号点断，要好些；如用冒号，然后将所道之话用上引号，更好。此外，“的”应为“得”）可父亲沉默地伸出手给我看，我当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缺水（应为“缺少水分的滋润”）而干裂的手指，掌心是一块块小山包一样的厚茧，我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颤抖地放下了手机。（演讲稿中如上的描述是可以的，更能抓住听众的心）

同学们，你们是否也和我以前一样，不理解劳动，不愿意劳动，只期待着很方便的高科技的出现。同学们，“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劳动是财富的源泉，也是幸福的源泉。“夙兴夜寐，洒扫庭内”，热爱劳动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在前两段的铺垫后，本段通过自己的“以前”与现在不同认识的对比，再集中揭示“民生在勤”“劳动是财富的源泉”“也是幸福的源泉”“热爱劳动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四个论点，痛快淋漓）

有人说这是一个“偷懒”的时代，在家“美团”，出门“滴滴”，（设例论证，概括性强）可我并不认同。时代的发展的确带来了便利，让人们更轻松地生活。（先让一步，以便深入论证）同学们，真正伟大的人是有大格局的人。我们应当展望未来，用劳动的双手将梦想变为现实，而不应耽于眼前的小利与苟且。（“真正伟大的人”一语，为下文说到“毛泽东”作铺垫。“小利”可理解为“小便利”，照应“出门‘滴滴’”；“苟且”照应“在家‘美团’”；以上批评“偷懒”者）

我们要尊重劳动（再述论点，深化论证）。同学们应当明白，我们吃的饭，住的房，坐的车，走的路，都是别人劳动的成果。（用排比句恳切论述）我们在享受它们的同时，也要常想起他们手上的老茧，（再次点题）他们流下的汗水。我并不是要大家以后都去从事辛苦的劳动，我想让大家明白：无论你以后身在何方，从事什么工作，在看到身边那些辛苦工作的人时，都要想到，他们是和你一样在为全社会的发展出力的人。（温情地辩证说理）你理应尊重他们。（照应段首的论点）。（本段构成一个完整的论证过程）

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将进入大学校园，（紧密联系听众实际情况以及深切期盼）踏入社会。许多同学都想找个轻松的工作，（说出听众的思想实际）我想说这也是不对的。（用“我想说”一语明确而又委婉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同学们，劳动很累，但劳动使你充实，使你沉稳，使你懂得感恩。（又是辩证地温情地论述，且暗应前文对其父亲手掌上的老茧的描述）

劳动给了我们手上的茧，也给了我们生命之茧，希望同学们早日破茧，直上九天！（小结全篇，连用三个“茧”字，语意层层拓展，思想步步升华。“破茧”包含了丰富的含义）

谢谢大家！（结束语既有一般的“感谢”，更有对听众心灵上积极回应的期盼）

总评：

这篇演讲稿切入的角度精细。作者结合自己的家庭背景，从其父亲手掌的老茧演绎劳动的艰辛，写出了对真实生活的体验和感悟，表达要尊重劳动的思想情感，写得情真意切。凭这样的稿子演讲，相信听众会为之动容，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作者也注意说理的辩证性，特别指出“不是要大家以后都去从事辛苦的劳动”，而是希望大家尊重劳动，热爱劳动。又说“都想找个轻松的工作”“是不对的”。看来，作者思想上遵循的是自然的、合理的社会分工。言下之意，虽然无论什么工作都是光荣的，但有些艰苦的劳动更加光荣，人们应当更加尊重。作者的确对劳动有深切的感受，有过很多关于劳动的思考，积累了典型的材料。

美中不足的是，标题只有一个字，是一个记叙类文章的题目，若改用“让我从我父亲手掌上的老茧谈起”或者其他的观点标题，会更好。

（《读写》2019年9月号D刊）

（图片由张志鸿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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