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星河51：痛改前非

痛改前非

我曾在豪杰的成绩报告单品德等第栏内写过一个“丙”字。那是1983年，他升了初二。那时学校正在狠抓教学质量，整改不良习气，说每个班级期终可评出一两个“丙”等的学生。我就像1950年代反右那样，按比例产生这么一个“丙等生”，灾难就落到了豪杰头上。一转眼五年过去了，豪杰或许早忘掉了那个“丙”字，但那“冰”一样的“丙”字却一直占据我心灵的一角。

我为什么要评他“丙”？无非是他自由散漫些，影响了课堂纪律。据说上几何课他屡次和老师争论，不过并没有其他什么严重的错误行为。在校外，在村里，他也会做一些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常做的恶作剧。

初二时，他慑于我这个班主任的严管，在语文课上很老实，上其他课则依然故我。“丙”并未将他“冰”住。我又施出了一招，让小干部林花跟他坐一条登子，时时刻刻管教他，总算把他管住了。我也跟他说清楚，一旦自己能管束自己了，我就不强求他跟女同学坐。豪杰真的变得进步好多了。在那个文明礼貌月里，他做了多件好事，这学期的奖惩栏里，我在他的名字后写上了“三好生”三字。

初三一开始，他参加了班长竞选。由于不少同学不投他的票而没有成功。后来班长毛亚良聘他为副班长。他主编班里的《朝花日报》，搞得有声有色。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他的成绩是优秀。期中考试后，有一次抽查预习作业，他交了白卷。我很气愤，批评了一顿。事后，他写了一张“说明书”。别的语句我记不起来了，其中有一句话给我很大的震动：

“升入初三后，我就决心痛改前非：一切从零开始，做到一学期不挨批评……”

读到这句话，我的心比一年前在他的报告单上写“丙”字更冷了。“一切从零开始”虽是他的事情，但“一学期不挨批评”却非我配合不可了。我竟忽略了他的这种心理，又一次指责了他，我也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高中三年后，豪杰已以高分考取大学，似乎那个“丙”字以及那些批评，对他并没有造成重大损伤。但每想起这件事，总使我产生一些内疚之情，看来应“痛改前非”的不单是他这个学生。

1989年1月15日

（原载1989年2月5日《浙江教育报》“我和我的学生”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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