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星河38：1988年的印象开始变了

1988年的印象开始变了

文/朱伯荣

我任教的1987届的初中毕业生小俊特爱侃。升高中后，节假日来看望我，谈她的高中生活滔滔不绝，其中不乏令我深思的内容。

因为她健谈，我一般情况下就是倾听。少数地方做些分析、点拨。

每次送她走出校门后，我都忍不住将她诉说的内容追忆出来。

为了充分展现她在痛苦中成长的轨迹，只记录她的原话如下。

一

朱老师，很抱歉，我对我高中的老师开始讨厌了，特别是班主任。

我们的班主任姓╳，是语文教师，戴着副眼镜。

刚报到那天，他给我的印象可以说是极佳的。那长相，有股深不可测的味。对我们说话时态度温和，话语中夹带着丰富的生活哲理。听说他是新近调来的，原因据说是他教的班，在会考中名列╳╳片前茅，这使我对他顿生敬佩之情，上语文课特别带劲。

可后来印象就逐渐变了。

起先主要是因为他说话拖拖拉拉。

有时候，一件事今天下午说了之后，到明天早上还会说一遍，而且在说第二遍前，总会说一句：“这个问题讲了没有？”

平常日子，他说话时，不管同学们反应如何，总是顺着自己的心思讲下去，而且说话时，总夹杂着“这个、这个……”，一边打着手势，可话又说不上来，“这个、这个”的没完没了。

他让我们写过好几篇关于改掉坏习惯的作文，而对自己的坏习惯总不注意改，可以说是“不以身作则”。我看像这样说话的人根本不配当语文教师。

令我改变印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上课错别字不断。特别是读音。如“侮”读作huǐ、“悖”读作bó，这些读音错误是很明显的，至于那些似对似错的模糊读音就更不必说了。在读这些错别字时，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读出正确读音，给以纠正，但他总是不以为然，很少听取同学们意见，总是自顾自地教下去。而且，他讲课也比较乱，常常讲了半句后无下文，听起课来劲头就不大足了。

二

朱老师，您上次提到对待老师要把尊敬和找缺点分开，不可因为老师有缺点而不尊敬。

幸亏您及时提醒了我。

想想当初，我看见班主任是左也不顺眼，右也不顺眼，老找他的茬，好像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其实，冷静看看想想，觉得他有他的个性，他有他的优点，他对同学的照顾十分周到。

就拿上星期来说吧，我班一位同学由于跳箱摔倒引起肌肉损伤，送了医院，他左右忙乎，送去拍片，办手续，直到医院通知说骨头完好无损，他才回来。

上个星期我写了篇周记，把他的缺点和对课堂教学的看法都写了，星期一上午当面给他看了。

下午的班会上，他并没有批评我，说合理的批评和建议都是应当的。

三

上个星期，我们班开了个联欢晚会，是由实习教师廖老师来组织的。

这位廖老师可真不错，他是湖（州）师（专）的，来我们学校既实习当任课教师，又实习当班主任。

可惜只能给我们当两星期。

本来，我班文艺活动几乎为零，上学期其他三个班级都开过联欢会，我们没有。为这件事，同学们在背后发了好几次牢骚。这次能由廖老师来给我们开联欢会，我们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原来，我们只在报上看到关于实习教师的事，觉得很新奇；现在，实习教师真的来到我班了，却并不觉得陌生，可以说一见如故！

四

朱老师，您会怪我反复无常吧？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对这位班主任的看法越来越坏。

我几次想改变自己的看法，往他的好处想，但这一切努力都是白搭。

上个星期，我还写了一首《在教室里》的诗，把他贬值了一番。

他作为我们的班主任，在教室里，我们说话，谈笑，下棋，他都要管，那些事情都是不允许的。

在教室里，我们只能绷着脸，埋头看书做作业，没有一丝活力。

先前那位实习老师廖老师来了以后，组织我们开展下棋比赛。体育委员管不好，他当时也在教室，一声不哼，幸灾乐祸地笑笑走了。

但是班里的事，应该或可以民主的，他却总不能民主。

前几个星期，他曾提出搞一次联欢活动，拖了一个星期，不了了之。

又如参加校朗诵比赛，事情跟我们说了，让我们挑选一下派哪几位同学去参赛，但不知不觉，参赛名单已经出来，可我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选的，简直像“黑市”，背地里活动的。

我们提出春游，踏青，还有男女同学的关系问题，他都采取回避态度，又是皱眉，沉脸，不置可否。瞧他的的那副老样子，好像又在沉思什么。

这个星期五下午第三节课，他主讲《词的常识》，简直是洋相出足。高一（3）、高二许多同学听后都说做梦一般。我总是弄不明白，他在球场上是很有活力的，为啥到教室里就是那副冥思苦索的怪模样？

我真恨他，那自负的模样，成了“杀手”。我们青春的活力，腾动的心绪，都被他扼杀了。

五

上星期四，我班的实习老师走了。我们在前一天晚上开了联欢会。这也是我班有史以来第一个联欢会，同学们载歌载舞，兴致很高，妙不可言。

联欢会后，廖老师拿出了几本笔记本，一本让我们写对联欢的感想，一本让我们写离别留言。同学们都抢着写下了各自的祝愿，留恋之情，十分感人，连平时很少流露感情的同学都写下了充满感情的诗句。那一句句话中，可以说是倾注了同学们的全部思想情感。

在活动临近尾声时，都以学生兼朋友自称。除了在黑板前讲课之外，他完全成了我们的朋友，我们大家都很喜欢这样的老师。

六

快要期末考试了。我现在语文书本知识掌握得很差，主要是因为和╳老师关系很僵。他也总好像见不得我，我也不理睬他。本来，他课上有什么错，我总要在寝室里评论一番，现在遵照他所说的不希望有人在背后谈论他的意见，不再说他。

我认为他这个人当面听不进多少，还是背后说，让人转述后，有一点效果。

现在既然他已声明，那我就照办，有什么挺不顺耳的，就逼自己抱无所谓的态度，见怪不怪。

七

高一第一学期末，我曾提出退学要求，但那次是姐姐来接我的，我被姐姐狠狠地批评了一顿，退学的事硬是给顶回去了。

现在读了高二，也不再提退学的事，但心里盼望早点毕业，我实在不愿呆在那样的学校里。

我刚读高中时，对高中生活存在了太多的梦想。高一开始跟班主任怄气后，成绩就脱下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赶上。

也许我不配再做您的学生了。可是我仍希望在摔跤时，您再扶我一把。

附记：

平心而论，小俊的那位高中班主任和语文老师，除了她所说到的缺点外，也有很多优点，比如关心学生。他知道学生在背后议论，能比较冷静地处理，没有什么打击报复。而有些情况，比如实习老师组织的下棋比赛，组织方面出了一些状况，他没有上前帮助处理，一笑了之。从尊重实习教师、让实习教师经受锻炼的角度看，也无可厚非。学生认为他不肯出面，是误解。

2015年底前，小俊的初中班级在原初中校园聚会，邀我前去。席间，我见到了她和老同学们。我们久别重逢，都非常高兴。我为她有惊无险地度过那段青葱岁月，终于考上大学，毕业后有了一份好工作而宽慰。她早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本市一所中学任教，现在她的孩子也已经读中学了。我为她祝福。

作者微信公众号二维码：